“恭喜姐姐，我们这里准备签约了。”看着中介发来的消息，牡丹江市民松了一口气，准备和亲人出去吃个饭。
2021年11月，上市一年后，她的房子终于被一位中年离异女性以17.7万元买下。安宁一家在这栋房子里住了20年。位于牡丹江市中心，二层顶楼，76平米，挂牌价25万。一年之内，房子降到了20万，只有两个人来打听，没有一个人买。
为了让中介“上点心”，她甚至提出增加5000元的中介费。一年后，她发现自己降价30%卖房是幸运的，因为如果当初没卖，现在10万元都很难卖出去。
因为房价的大幅下跌，牡丹江也被网友冠以“黑龙江第二个鹤岗”的称号。这年头，少数人抓住了机会，大多数人都很惨。
小区居民的窗户上贴着卖房的广告。图片/九新闻王壹冉
【1】曾经拒绝每平米8000元的价格，现在5300元没人要。
安宁，牡丹江人，从事财务工作。她今年47岁，月薪5000元。丈夫经营一家小公司，家庭月收入在万元左右。他们没有孩子，生活舒适。
老房子是2002年搬进来的，住了近20年。2020年，她和丈夫决定改善居住环境，于是在远离市区的新楼盘买了新房，成交价5000多元每平方米。房子总价57万，装修花了15万。因为是贷款买的，安宁希望卖掉老房子，减轻还贷压力。
当初牡丹江的房价没有下跌的迹象，房子也在闹市区。顶层一套76平米的老房子，她在平台上挂出了25万的价格，委托中介帮忙卖。新房买了之后，牡丹江的房价开始快速下滑，新收购的新房价格也出现了隐隐松动的趋势。
看到牡丹江房价不断下跌，很焦虑。她的房子在二顶楼，时间久了，不好卖，越拖越卖不出去。这半年里，她连续降价三四次，从25万降到23万，最后降到20万。但是这一年来，只有两三个人打电话来问，一听到报价就挂了电话。安宁那段时间感觉自己要“邪气”了，每天都想赶紧把房子卖掉。
直到一个离了婚的40岁女人来打听。她钱不多，所以把价格压得很低。她买的时候只能付一万多的首付和剩下的贷款。安静而残忍，以17.7万元成交。
安宁说，当时因为着急，觉得有点“贱”。没想到的是，她是那个把房子降价30%卖了一年的幸运儿。
余兴龙也为卖房子发愁了很久。2017年，他贷款买了一套123平的房子。小区离市政府很近，和牡丹江最好的高中一墙之隔。他在赢得一个名额之前“找到了人”，并以每平方米5800元的价格成交。
买房后的一年里，陆续有人来找他，想买这套房子，甚至有开价8000元一平米的都被他拒绝了。当时他想把房子留给孩子，或者去接父母。无论如何，房子肯定能保值。
四年过去了，房子还没有装修。他的孩子在外地发展，他的父母不愿意去那里。物业费、取暖费等费用，一年要交一万多元。他动了卖房子的心思，挂在网上。看到均价从5800元降到5300元。没人在乎。
他似乎骑虎难下。房子晚卖一天，就多花一天。生活中流动性很少，要“计划花钱”。但是降到现在的价格，已经亏了十几万了，余兴龙有些不愿意再降价了。最后，他叹了口气，“等着瞧吧”。
苏文在2019年买了房子，当他提到房子时，他充满了抱怨。
他认为自己属于“刚需买房”。2016年离婚后，他没有自己的房产，租房住了两年多。虽然他想等房价降下来再买，但是他没有自己的房子，这让他50岁的心里很空虚。
2019年，他花了15万买了一套49平米的房子。位置偏，朝东不是“主屋”，高价买的。苏文的房子很难被选中来满足自己。他说他买房的时候是受周围人的影响。他坚信房价会跌，但他的朋友催他:“房价什么时候跌？我说不准。”“一直租房不是这样的，还是要有自己的房间”。
三年后，房价跌得“一塌糊涂”。那年苏文买的房子只值89万元。经常有人告诉他，如果用当年的钱，可以买一套同等位置80多平米的。也有人说不可能换个大点的。现在房子便宜了。“但是我现在住的房子也卖不出去。”苏文无奈地说道。“人算不如天算。没办法。这样不好。”
【2】“几万的房子遍地都是”，拿地价格比高点低1/3。
“这两年，几万块钱的房子比比皆是。”牡丹江房产中介刘鑫说，她在牡丹江做了12年的房产中介，2022年是她最难熬的一年。
2022年5月，国家统计局公布了“70个大中城市房价”。牡丹江二手房价格同比下跌10.5%，成为70个城市中唯一一个二手房价格跌幅达到两位数的城市。
刘鑫最近卖的几套市中心的房子中，一套57平米带装修的房子要7万，一套100平米带装修的房子要8万。“我劝身边想卖房子的人。没必要，也不值得卖。”刘鑫说。
她发现，在经历了2017年和2018年的鼎盛时期后，2019年，牡丹江的房价有微弱的下跌趋势，但并不明显。到2021年，房价会快速下降。不到一年，房价至少要降20%，有的房子将近半价。
RealData 2022年4月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0年，牡丹江二手房价格降至5年前的价格，但2022年一季度后，二手房价格回落10年至2007年的水平。
“房产的特点是买涨不买跌，想买什么都在观望。”刘鑫分析，虽然学区房、结婚等“刚性需求”依然存在，但更多的本地人处于“买而不买”的状态。
以前她每天能接到几十个询价电话，现在虽然每天在朋友圈更新三四十套房源，却连一条询价短信都收不到。对于普通的房子，购房者干脆“不看”。只能问环境好，楼层低，装修好，价格极其便宜的房子。“现在有多低？原本有十个买家，现在只有三个。”
在刘鑫看来，第一季度只是一个开始。自4月以来，房地产市场已降至冰点。她估计现在的房价至少比2010年低。“即使在2010年，也没有几万块钱的顶楼，现在都有几万块钱了。”
2022年快结束了，刘鑫全年只卖了两套房子，收入不到一万元。她自嘲吃老本，不知道还能撑多久。牡丹江市的房价没有见底的迹象。
徐刚记得，五年前，牡丹江江南地区的开发如火如荼，荒地上建起了许多高楼。附近有牡丹江一中和市政府，工作日每天都有十五六批人来看房。
但今年，为了卖房子，徐刚绞尽脑汁。贴广告牌，在安居客上市，在Tik Tok推广……徐刚的公司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宣传手段，业绩却不见起色。
“整个牡丹江，今年房企没拿一块地。”徐刚说，政府今年拿出来的两块地，到秋天还没有“退市”，拿地价格比鼎盛时期至少低了1/3。由于卖不出去房子，为了保证现金流，现在的新房基本都是“亏本卖”。不过，新楼盘虽然降价了，但不超过20%。
牡丹江房价自2021年以来大幅下跌。源地图
[3]常住人口229万，比10年前减少50万。
为了救楼市，牡丹江住建局在2022年出台了购房优惠政策。
例如，对今年8月1日至10月31日在牡丹江市购买新建住宅商品房和商业商业用房的居民，建筑面积在90平方米及以下的，每平方米补贴40元；建筑面积超过90平方米的，每平方米补贴65元。此外，还有二孩三孩家庭、城市农民家庭的补贴政策。
多位房地产相关从业者表示，大部分有购房意愿的居民仍处于观望状态。
舒晴在银行从事管理工作，她所在银行原来的很多房贷客户都经历过贷款逾期的情况。她认为，这也间接导致了房屋成交量和房价的下降。
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，截至2020年11月1日，牡丹江常住人口229万余人，较十年前减少50余万人，下降18.17%。早在40年前，牡丹江市户籍人口为221.7万。
人口普查数据显示，东北40多个城市中，只有大连、沈阳、长春三个城市人口正增长。
2020年7月，黑龙江省统计局发布牡丹江市人口发展现状分析报告，其中提到“90后”“00后”成为牡丹江流出人口的主力军，占比27.1%。牡丹江经济欠发达，经济总量小，产业结构不合理，工资福利低，加剧了青壮年人口外流。
211大学毕业的闫亮，回牡丹江工作后经常被问到一个问题:为什么要回来？
阎良自己都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。在他看来，舒适的生活和稳定的收入才是目标。毕业后，同学们都去了广东、江苏、浙江，他却从未考虑过“去外地”。回到当地后，他所受的教育和工作使他成为这个小镇的领导者。严亮数了数，高中班60多人，现在还在牡丹江的不到10人，他是“混得最好”的一个。
他身高1.8米，26岁，有稳定工作，未婚，2018-2020年买了四套房，算是单位的“钻石王老五”。2021年，房价下跌之初，他卖掉了两套面对牡丹江一中的学区房。直到2022年，他的果断开始被人佩服。算上两套房子，他只亏了几万元，阎良觉得“相当于赚了”。但是他朋友的老房子因为不愿意降价，从70万缩水到40万，一直没有卖出去。
“看来只有在外地混不下去才会回家。”他说，在东北小城市，这种思想根深蒂固。“公务员是这个城市职业选择的天花板，其他的基本都是……”严亮坐在咖啡厅的窗边说。“就好像我现在过得很好，但我知道我的余生就这样了。”
窗外，牡丹江已经4点夜幕降临，对面几家店铺的卷帘门紧闭，门上写着“旺铺出租”的字样。